妈妈心情不好,谁能讲个笑话让她笑
1、周末回家,晚饭后烟瘾犯了,打算借口去散步。在门口换鞋时,老爸问**吗去?我说:“去散个烟!”结果老爸从我身上搜出一包白沙,狠狠K了我一顿。
2、一次从妈妈那里出来后到老婆那里去,看见老婆后,习惯性的叫了一声:“妈!”
3、早上上班,发现自行车没气了,于是想叫妈妈推到门外打气。结果我说:“把我的轮胎推出去。”妈妈迷糊了,我笑着连忙改正,结果又说成:“帮我的汽车打点气!”
4、一次我开车,坐我旁边的女同事突然问:“你怎么开车不系安**的?”
5、一次在厕所方便,没纸了。就对老婆说:“把擦纸的**拿来!”
6、一个女孩失恋了,我劝她:“两条腿的男人不好找,三条腿的蛤蟆有的是啊!”
7、两个人斗嘴,突然旁边一人冒出来一句:“你们真是吃饱了事情没饭做啊!”
8、同事和人争执,急了张口来了句:“你以为我吃饭长大的啊?”我一直纳闷他到底吃什么长大的。
9、上电脑课,一同学的机器有问题,于是大喊;“老板,换机子!”
10、边吃饭边看帖子,边念经典的给老婆听,笑死她了,于是她对我说:“吃完饭再看吧,不然脑子消化不良!”
11、一次问一个近视的人眼镜多少度,他本想说400度的,结果一出口就成了400瓦,肚子痛死!
12、一次教育局领导视察课间操,结束后,本应由体育老师宣布“解散”,但一时情急,忘词了,憋了半天,大喊:“撤退!”
13、一体育系学生上实习课时,很多老师听课,他太紧张,最后要解散队伍时,一时脑子空白,硬憋了句:“全体注意,立正!闪!”
14、一群同学去郊区同学家玩。我们买了几个西瓜放在厨房。叫一个同学去拿刀切,好久不见回来,正疑惑间,他手里捧着个切开的瓜来了,惊慌地说:“我把南瓜给切了。”大家狂笑,但两秒钟后,大家更是笑翻,原来他手里捧着个冬瓜!
15、高中有一老师姓江,酷似罗家英(演大话西游唐僧的),我去问他问题,脱口而出:“唐老师,这题……”
16、有一同事,有天我开车在路上车胎没气了,问哪里有充气的,同事说:“街上到处都是打胎的啊!”
17、一次去麦当劳买甜筒,终于轮到了,我迫不及待的说:“给我两个滚筒!”没想到那服务员对我大声的说;“两个滚筒,四块钱!”
18、俺碰到一个心仪已久的女孩从澡堂里出来,想套近乎,憋了半天憋出一句:“你洗澡啊,里面男的多不多啊?”
19、有次去吃饭,结帐时对老板说:“老公!结帐!”当时老板娘就在旁边……
20、有一老师通宵麻将,见黑板没擦,大怒:“今天谁做庄啊?黑板都不擦!”
21、有一次我大叔见我小姑在擦大宝,突然大叫一声:“你皮肤这么好,还用护舒宝啊?”
22、刚买了房子,兴奋中给一哥们打电话:‘我买房啦,不过就一茅房(忘说“坯”字了)还得装修。”哥们说:“就只有一厕所吗?那你住哪里啊?”
23、被老师留下做作业,不会做就抄别人的,然后去办公室交作业,看见老师说:“我抄完了!”
24、带一同事回家,找不到钥匙,惊叫一声:“我找不到门来开钥匙!”
25、去麦当劳,对服务员说:“来盒上**块!”(上**块是肯德基的招牌菜)
26 小明出去看见他舅舅在买菜,就说:“老菜,买舅呢?”小明的舅舅就说:“这孩子,连说都不会话了。”
27,软糖走在大街上,突然,它说:“我的脚好软啊”
28 一对男女朋友走在大街上,女的说:"我脚好酸啊“ 男的问:”是不是踩到柠檬了?"
我家宝宝鼻头大鼻尖短、怎么才能变好看。谢谢
高鼻梁从娃娃抓起,有一种说法就是小孩鼻骨比较软,你经常给他捏捏就是往上提提也能让鼻子变的又高又挺哦,适度捏就行。
描写人物外貌的句子,越短越好
1,阳光下,只见一个身量不高,面色黑红的少年,浓眉下的一双大眼睛格外有神。左臂上戴着红袖章,上面那“值日”两个字十分显眼。
2,他的一对耳朵啊,活像两片神气活现地撑开着的河蚌壳儿!
3,她露出一口排列整齐的牙齿,好像珍珠一般。
4,这少女眉清目秀,小长长脸,尖尖的下巴像个白莲花瓣似的。
5,他的胡子足有半尺长,就像那老榕树的根须,在风中飘动。
6,他黑苍苍的脸上长满了密匝匝的络腮胡子,像一丛被踩过的乱糟糟的茅草。
7,小丫头脑后那两绺随便扎起的头发,像公鸡尾巴一样,走起路来,一跳一跳的。
8,她的一头秀发是深色的,像丝质似的光润,走起路来富有弹性地飘动着。
9,她的头发颜色漆黑,带有反光,像乌鸦的翅膀一样,又黑又亮。
10,他那银白的头发,使人联想起那披满白雪的劲松,这是他历尽风霜,饱尝艰辛的见证。
11,他的头发、胡子全白了,如银丝一般,闪着晶莹的白光。
12,他那半寸长的短发像秋天的芦草一样又干又硬,没有一点儿油性。
13,她一头乌黑闪亮的秀发自然地披落下来,像黑色的锦缎一样光滑柔软。
14,她那乌黑的头发,梳成两条不长的辫子,垂挂在耳旁,上面还结着两个大红色的蝴蝶结,好像两只漂亮的蝴蝶在花丛中飞舞。
15,只见那个人脸皮雪白,以致脖子上的血脉清清楚楚地现出来,像根根的青绳子。
拓展资料人物的外貌指人的肖像。外貌包括人物的容貌(面容长相,如五官等)、身材(高、矮、胖、瘦)、衣着(穿着打扮)和表情(喜、怒、哀、乐)。
昨晚我被我妈挠痒痒视在我想挠她
你妈给你挠痒样,你给你妈挠痒痒,
你们互相挠痒呀,
真是不错呀,你真是孝顺儿子!
我家孩子把别人家孩子挠了,已经给对方孩子看过,花了一千块钱,人家要签协我可以不签吗
唉,社会怎么变成这样,一点大的屁事都要签协议,跟写卖身契一样。
建议别签,不能服软,不能纵容这种劣气,实在不行就法庭上见。
快来啊!
鲁鲁
宗璞
鲁鲁坐在地上,悲凉地叫着。树丛中透出一弯新月,院子的砖地上洒着斑驳的树影
和淡淡的月光。那悲凉的嗥叫声一直穿过院墙,在这山谷的小村中引起一阵阵狗吠。狗
吠声在深夜本来就显得凄惨,而鲁鲁的声音更带着十分的痛苦、绝望,像一把锐利的刀,
把这温暖、平滑的春夜剪碎了。
他大声叫着,声音拖得很长,好像一阵阵哀哭,令人不忍卒听。他那离去了的主人
能听见么?他在哪里呢?鲁鲁觉得自己又处在荒野中了,荒野中什么也没有,他不得不
用嗥叫来证实自己的存在。
院子北端有三间旧房,东头一间还亮着灯,西头一间已经黑了。一会儿,西头这间
响起窸窣的声音,紧接着房门开了,两个孩子穿着本色土布睡衣,蹑手蹑脚走了出来。
10岁左右的姐姐捧着一钵饭,6岁左右的弟弟走近鲁鲁时,便躲在姐姐身后,用力揪住姐
姐的衣服。
“鲁鲁,你吃饭吧,这饭肉多。”姐姐把手里的饭放在鲁鲁身旁。地上原来已摆着
饭盆,一点儿不曾动过。
鲁鲁用悲哀的眼光看着姐姐和弟弟,渐渐安静下来了。他四腿很短,嘴很尖,像只
狐狸;浑身雪白,没有一根杂毛。颈上套着皮项圈,项圈上拴着一根粗绳,系在大树上。
鲁鲁原是一个孤身犹太老人的狗。老人住在村上不远,前天死去了。他的死和他的
生一样,对人对世没有任何影响。后事很快办理完毕。只是这矮脚的白狗守住了房子悲
哭,不肯离去。人们打他,他只是围着房子转。房东灵机一动说:“送给范先生养吧。
这洋狗只合下江人养。”这小村中习惯地把外省人一律称作下江人。于是他给硬拉到范
家,拴在这棵树上,已经三天了。
姐姐弟弟和鲁鲁原来就是朋友。他们有时到犹太老人那里去玩。他们大概是老人唯
二的客人了。老人能用纸叠出整栋的房屋,各房间里还有各种摆设。姐姐弟弟带来的花
玻璃球便是小囡囡,在纸做的房间里滚来滚去。老人还让鲁鲁和他们握手,鲁鲁便伸出
一只前脚,和他们轮流握上好几次。他常跳上老人坐椅的宽大扶手,把他那雪白的头靠
在老人雪白的头旁边,瞅着姐姐和弟弟。他那时的眼光是驯良、温和的,几乎带着笑意。
现在老人不见了,只剩下了鲁鲁,悲凉地嗥叫着的鲁鲁。
“鲁鲁,你就住在我们家。你懂中国话吗?”姐姐温柔地说。“拉拉手吧?”三天
来,这话姐姐已经说了好几遍。鲁鲁总是突然又发出一阵悲号,并不伸出脚来。
但是鲁鲁这次没有哭,只是咻咻地喘着,好像跑了很久。
姐姐伸手去摸他的头,弟弟忙拉住姐姐。鲁鲁咬人是出名的,一点不出声音,专门
咬人的脚后跟。“他不会咬我。”姐姐说,“你咬吗?鲁鲁?”随即把手放在他头上。
鲁鲁一阵颤栗,连毛都微耸起来。老人总是抚摸他,从头摸到脊背。那只大手很有力,
这只小手很轻,但却这样温柔,使鲁鲁安心。他仍咻咻地喘着,向姐姐伸出了前脚。
“好鲁鲁!”姐姐高兴地和他握手。“妈妈!鲁鲁愿意住在我们家了!”
妈妈走出房来,在姐姐介绍下和鲁鲁握手,当然还有弟弟。妈妈轻声责备姐姐说:
“你怎么把肉都给了鲁鲁?我们明天吃什么?”
姐姐垂了头,不说话。弟弟忙说:“明天我们什么也不吃。”
妈妈叹息道:“还有爸爸呢,他太累了。——你们早该睡了,鲁鲁今晚不要叫了,
好么?”
范家人都睡了。只有爸爸仍在煤油灯下著书。鲁鲁几次又想哭一哭,但是望见窗上
几乎是趴在桌上的黑影,便把悲声吞了回去,在喉咙里咕噜着,变成低低的轻吼。
鲁鲁吃饭了。虽然有时还免不了嚎叫,情绪显然已有好转。妈妈和姐姐解掉拴他的
粗绳,但还不时叮嘱弟弟,不要敞开院门。这小院是在一座大庙里,庙里复房别院,房
屋很多,许多城里人迁乡躲空袭,原来空荡荡的古庙,充满了人间烟火。
姐姐还引鲁鲁去见爸爸。她要鲁鲁坐起来,把两只前脚伸在空中拜一拜。“作揖,
作揖!”弟弟叫。鲁鲁的情绪尚未恢复到可以玩耍,但他照做了。“他懂中国话!”姐
弟两人都很高兴。鲁鲁放下前脚,又主动和爸爸握手。平常好像什么都视而不见的爸爸,
把鲁鲁前后打量一番,说:“鲁鲁是什么意思?是意绪文吧?它像只狐狸,应该叫银狐。”
爸爸的话在学校很受重视,在家却说了也等于没说,所以鲁鲁还是叫鲁鲁。
鲁鲁很快也和猫儿菲菲做了朋友。菲菲先很害怕,警惕地躬着身子向后退,一面发
出“吡——”的声音,表示自己也不是好惹的。鲁鲁却无一点敌意。他知道主人家的一
切都应该保护。他伸出前脚给猫,惹得孩子们笑个不停。终于菲菲明白了鲁鲁是朋友,
他们互相嗅鼻子,宣布和平共处。
过了十多天,大家认为鲁鲁可以出门了。他总是出去一会儿就回来,大家都很放心。
有一天,鲁鲁出了门,踌躇了一下,忽然往犹太老人原来的住处走去了。那里锁着门,
他便坐在门口嚎叫起来。还是那样悲凉,那样哀痛。他想起自己的不幸,他的心曾遗失
过了。他努力思索老人的去向。这时几个人围过来。“嚎什么!畜生!”人们向他扔石
头。他站起身跑了,却没有回家,一直下山,向着城里跑去了。
鲁鲁跑着,伸出了舌头,他的腿很短,跑不快。他尽力快跑,因为他有一个谜,他
要去解开这个谜。
乡间路上没有车,也少行人。路两边是各种野生的灌木,自然形成两道绿篱。白狗
像一片飘荡的羽毛,在绿篱间移动。
间或有别的狗跑来,那大都是笨狗,两眼上各有一小块白毛,乡人称为四眼狗。他
们想和鲁鲁嗅鼻子,或打一架,鲁鲁都躲开了。他只是拼命地跑,跑着去解开一个谜。
他跑了大半天,黄昏时进了城,在一座旧洋房前停住了。
门关着,他就坐在门外等,不时发出长长的哀叫。这里是犹太老人和鲁鲁的旧住处。
主人是回到这里来了罢?怎么还听不见鲁鲁的哭声呢?有人推开窗户,有人走出来看,
但都没有那苍然的白发。人们说:“这是那洋老头的白狗。”“怎么跑回来了!”却没
有人问一问洋老头的究竟。
鲁鲁在门口蹲了两天两夜。人们气愤起来,下决心处理他了。第三天早上,几个拿
着绳索棍棒的人朝他走来。一个人叫他:“鲁鲁!”一面丢来一根骨头。他不动。他很
饿,又渴,又想睡。他想起那淡黄的土布衣裳,那温柔的小手拿着的饭盆。他最后看着
屋门,希望在这一瞬间老人会走出来。但是没有。他跳起身,向人们腿间冲过去,向城
外跑去了。
他得到的谜底是再也见不到老人了。他不知道那老人的去处,是每个人,连他鲁鲁,
终究都要去的。
妈妈和姐姐都抱怨弟弟,说是弟弟把鲁鲁放了出去。弟弟表现出男子汉的风度,自
管在大树下玩。他不说话,可心里很难过。傻鲁鲁!怎么能离开爱自己的人呢!妈妈走
过来,把鲁鲁的饭盆、水盆撂在一起,预备扔掉。已经第三天黄昏了,不会回来了。可
是姐姐又把盆子摆开。刚才三天呢,鲁鲁会回来的。
这时有什么东西在院门上抓挠。妈妈小心地走到门前听。
姐姐忽然叫起来冲过去开了门。“鲁鲁!”果然是鲁鲁,正坐在门口咻咻地望着他
们。姐姐弯身抱着他的头,他舐姐姐的手。“鲁鲁!”弟弟也跑过去欢迎。他也舐弟弟
的手,小心地绕着弟弟跑了两圈,留神不把他撞倒。他蹭蹭妈妈,给她作揖,但是不舐
她,因为知道她不喜欢。鲁鲁还懂得进屋去找爸爸,钻在书桌下蹭爸爸的腿。那晚**
都高兴极了。连菲菲都对鲁鲁表示欢迎,怯怯地走上来和鲁鲁嗅鼻子。
从此鲁鲁正式成为这个家的一员了。他忠实地看家,严格地听从命令,除了常在夜
晚出门,简直无懈可击。他会超出狗的业务范围,帮菲菲捉老鼠。老鼠钻在阴沟里,菲
菲着急地跑来跑去,怕它逃了,鲁鲁便去守住一头,菲菲守住另一头。鲁鲁把尖嘴伸进
盖着石板的阴沟,低声吼着。老鼠果然从另一头溜出来,落在菲菲的爪下。由此爸爸考
证说,鲁鲁本是一条猎狗,至少是猎狗的后裔。
姐姐和弟弟到山下去买豆腐,鲁鲁总是跟着。他很愿意咬住篮子,但是他太矮了,
只好空身跑。他常常跑在前面,不见了,然后忽然从草丛中冲出来。他总是及时收住脚
步,从未撞倒过孩子。卖豆腐的老人有时扔给鲁鲁一块肉骨头,鲁鲁便给他作揖,引得
老人哈哈大笑。姐姐弟弟有时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玩,鲁鲁便耐心地等在一边。似乎他
对那游戏也感兴趣。
村边有一条晶莹的小溪,岸上有些闲花野草,浓密的柳荫沿着河堤铺开去。他们三
个常到这里,在柳荫下跑来跑去,或坐着讲故事,住在邻省T市的唐伯伯,是爸爸的好友,
一次到范家来,看见这幅画面,曾慨叹道他若是画家,一定画出这绿柳下、小河旁的两
个穿土布衣裳的孩子和一条白狗,好抚一抚战争的创伤。唐伯伯还说鲁鲁出自狗中名门
世族。但范家人并不关心这个。鲁鲁自己也毫无兴趣。
其实鲁鲁并不总是好听故事。他常跳到溪水里游泳。他是天生的游泳家,尖尖的嘴
总是露在绿波面上。妈妈可不赞成他们到水边去。每次鲁鲁毛湿了,便责备他:“你又
带他们到哪儿去了!他们掉到水里怎么办!”她说着,鲁鲁抿着耳朵听着,好像他是那
最大的孩子。
虽然妈妈责备,因姐姐弟弟保证决不下水,他们还是可以常到溪边去玩,不算是错
误。一次鲁鲁真犯了错误。爸爸进城上课去了,他一周照例有三天在城里。妈妈到邻家
守护一个病孩。妈妈上过两年护士学校,在这山村里义不容辞地成为医生。她临出门前
一再对鲁鲁说:“要是家里没有你,我不能把孩子扔在家。有你我就放心了。我把他们
两个交给你,行吗?”鲁鲁懂事地听着,摇着尾巴。“你夜里可不能出去,就在房里睡,
行吗?”鲁鲁觉得妈妈的手抚在背上的力量,他对于信任是从不辜负的。
鲁鲁常在夜里到附近山中去打活食。这里山林茂密,野兔、松鼠很多。他跑了**
回来,总是精神抖擞,毛皮发出润泽的光。那是野性的、生命的光辉。活食辅助了范家
的霉红米饭,那米是当作工资发下来的,霉味胜过粮食的香味。鲁鲁对米中一把把抓得
起来的肉虫和米饭都不感兴趣。但这几天,他寸步不离地跟着姐姐弟弟,晚上也不出去。
如果第四天不是赶集,他们三个到集上去了的话,鲁鲁秉赋的狗的弱点也还不会暴露。
这山村下面的大路是附近几个村赶集的地方,七天两头赶,每次都十分热闹。鸡鱼
肉蛋,盆盆罐罐,还有鸟儿猫儿,都有卖的。姐姐来买松毛,那是引火用的,一辫辫编
起来的松针,买完了便拉着弟弟的手快走。对那些明知没有钱买的好东西,根本不看。
弟弟也支持她,加劲地迈着小腿。走着走着,发现鲁鲁不见了。“鲁鲁。”姐姐小声叫。
这时听见卖肉的一带许多人又笑又嚷:“白狗耍把戏!来!翻个筋斗!会吗?”他们连
忙挤过去,见鲁鲁正坐着作揖,要肉吃。
“鲁鲁!”姐姐厉声叫道。鲁鲁忙站起来跑到姐姐身边,仍回头看挂着的牛肉。那
里还挂着猪肉、羊肉、驴肉、马肉。最吸引鲁鲁的是牛肉。他多想吃!那鲜嫩的、带血
的牛肉,他以前天天吃的。尤其是那生肉的气味,使他想起追捕、厮杀、自由、胜利,
想起没有尽头的林莽和山野,使他晕头转向。
卖肉人认得姐姐弟弟,笑着说:“这洋狗到范先生家了。”
说着顺手割下一块,往姐姐篮里塞。村民都很同情这些穷酸教书先生,听说一个个
学问不小,可养条狗都没本事。
姐姐怎么也不肯要,拉着弟弟就走。这时鲁鲁从旁猛地一窜,叼了那块肉,撒开四
条短腿,跑了。
“鲁鲁!”姐姐提着装满松毛的大篮子,上气不接下气地追,弟弟也跟着跑。人们
一阵哄笑,那是善意的、好玩的哄笑,但听起来并不舒服。
等他们跑到家,鲁鲁正把肉摆在面前,坐定了看着。他讨好地迎着姐姐,一脸奉承,
分明是要姐姐批准他吃那块肉。
姐姐扔了篮子,双手捂着脸,哭了。
弟弟着急地给她递手绢,又跺脚训斥鲁鲁:“你要吃肉,你走吧!上山里去,上别
人家去!”鲁鲁也着急地绕着姐姐转,伸出前脚轻轻抓她,用头蹭她,对那块肉没有再
看一眼。
姐姐把肉埋在院中树下。后来妈妈还了肉钱,也没有责备鲁鲁。因为事情过了,责
备他是没有用的。鲁鲁却竟渐渐习惯少肉的生活,隔几天才夜猎一次。和荒野的搏斗比
起来,他似乎更依恋人所给予的温暖。爸爸说,原来箪食瓢饮,狗也能做到的。
鲁鲁还犯过一回严重错误,那是无可挽回的。他和菲菲是好朋友,常闹着玩。他常
把菲菲一拱,让她连翻几个身,菲菲会立刻又扑上来,和他打闹。冷天时菲菲会离开自
己的窝,挨着鲁鲁睡。这一年菲菲生了一窝小猫,对鲁鲁凶起来。鲁鲁不识趣,还伸嘴
到她窝里,嗅嗅她的小猫。菲菲一掌打在鲁鲁鼻子上,把鼻子抓破了。鲁鲁有些生气,
一半也是闹着玩,把菲菲轻轻咬住,往门外一扔。不料菲菲惨叫一声,在地上扑腾几下,
就断了气。鲁鲁慌了,过去用鼻子拱她,把她连翻几个身,但她不像往日一样再扑上来,
她再也不能动了。
妈妈走出房间看时,见鲁鲁坐在菲菲旁边,唧唧咛咛地叫。他见了妈妈,先是愣了
一下,随即趴在**,腹部着地,一点一点往妈妈脚边蹭。一面偷着翻眼看妈妈脸色。
妈妈好不生气:“你这只狗!不知轻重!一窝小猫怎么办!你给养着!”
妈妈把猫窝杵在鲁鲁面前。鲁鲁吓得又往后蹭,还是不敢站起来。姐姐弟弟都为鲁
鲁说情,妈妈执意要打。鲁鲁慢慢退进了里屋。大家都以为他躲打,跟进去看,见他蹭
到爸爸脚边,用后腿站起来向爸爸作揖,一脸可怜相,原来是求爸爸说情。爸爸摸摸他
的头,看看妈妈的脸色,乖觉地说:“少打几下,行么?”妈妈倒是破天荒准了情,说
决不多打,不过鲁鲁是狗,不打几下,不会记住教训,她只打了鲁鲁三下,每下都很重,
鲁鲁哼哼唧唧地小哭,可是服贴地趴着受打。房门、院门都开着,他没有一点逃走的意
思,连爸爸也离开书桌看着鲁鲁说:“小杖则受,大杖则走。看来你大杖也不会走的。”
鲁鲁受过杖,便趴在自己窝里。妈妈说他要忏悔,不准姐姐弟弟理他。姐姐很为菲
菲和小猫难受,也为鲁鲁难受。她知道鲁鲁不是故意的。晚饭没有鲁鲁的份,姐姐悄悄
拿了水和剩饭给他。鲁鲁呜咽着舐她的手。
和鲁鲁的错误比起来,他的功绩要大得多了。一天下午,有一家请妈妈去看一位孕
妇。她本来约好往一个较远的村庄去给一个病人送药,这任务便落在姐姐身上。姐姐高
兴地把药装好。弟弟和鲁鲁都要跟去,因为那段路远,弟弟又不大舒服,遂决定鲁鲁陪
弟弟在家。妈妈和姐姐一起出门,分道走了。鲁鲁和弟弟送到庙门口,看着姐姐的土布
衣裳的淡黄色消失在绿丛中。
妈妈到那孕妇家,才知她就要临盆。便等着料理,直到婴儿呱呱坠地,一切停妥才
走。到家已是夜里10点多了,只见家中冷清清点着一盏煤油灯。鲁鲁哼唧着在屋里转来
转去。
弟弟一见妈妈便扑上来哭了。“姐姐,”他说,“姐姐还没回家——。”
爸爸不在家。妈妈定了定神,转身到最近的同事家,叫起那家的教书先生,又叫起
房东,又叫起他们认为该叫的人。
人们焦急地准备着灯笼火把。这时鲁鲁仍在妈妈身边哼着,还踩在妈妈脚上,引她
注意。弟弟忽然说:“鲁鲁要去找姐姐。”
妈妈一愣,说:“快去!鲁鲁,快去!”鲁鲁像离弦的箭一样,一下窜出好远,很
快就被黑暗吞没了。
鲁鲁用力跑着。姐姐带着的草药味,和着姐姐本身的气味,形成淡淡的芳香,指引
他向前跑。一切对他都不存在。黑夜,树木,路旁汩汩的流水,都是那样虚幻,只有姐
姐的缥缈的气味,是最实在的。可他居然一度离开那气味,不向前过桥,却抄近下河,
游过溪水,又插上小路。那气味又有了,鲁鲁一点没有为自己的聪明得意,只是认真地
跑着,一直跑进了坐落在另一个山谷的村庄。
村里一片漆黑,人们都睡了。他跑到一家门前,着急地挠门。气味断了,姐姐分明
走进门去了。他挠了几下,绕着院墙跑到后门,忽然又闻见那气味,只没有了草药。姐
姐是从后门出来,走过村子,上了通向山里的蜿蜒小路。鲁鲁一刻也不敢停,伸长舌头,
努力地跑。树更多了,草更深了。植物在夜间的浓烈气息使得鲁鲁迷惑,他仔细辨认那
熟悉的气味,在草丛中追寻。草莽中的小生物吓得四面奔逃。鲁鲁无暇注意那是什么。
那时便有最鲜美的活食在他嘴下,他也不会碰一碰的。
终于在一棵树下,一块大石旁,鲁鲁看见了那土布衣裳的淡黄色。姐姐靠在大石上
睡着了。鲁鲁喜欢得横窜竖跳,自己乐了一阵,然后坐在地上,仔细看着姐姐,然后又
绕她走了两圈,才伸前爪轻轻推她。
姐姐醒了。她惊讶地四处看着,又见一弯新月,照着黑黝黝的树木、草莽、山和石。
她恍然地说:“鲁鲁,该回家了。
妈妈急坏了。”
她想抓住鲁鲁的项圈,但她已经太高了,遂脱下外衣,拴在项圈上。鲁鲁乖乖地引
路,一路不时回头看姐姐,发出呜呜的高兴的声音。
“你知道么?鲁鲁,我只想试试,能不能也做一个吕克大梦。”①姐姐和他推心置
腹地说。“没想到这么晚了。不过离20年还差得远。” ①吕克大梦,指美国前期浪漫**作家华盛顿·欧文(1783—1859)的著名作品。
小说中写一个农民瑞·普凡·温克尔上山打猎,遇见一群玩九柱戏的人,温克尔喝了他
们的酒,沉睡了20年,醒来见城廓全非。——作者原注
他们走到堤上时,看见远处树丛间一闪一闪的亮光。不一会儿人声沸腾,是找姐姐
的队伍来了。他们先看见雪白的鲁鲁,好几个声音叫他,问他,就像他会回答似的。他
的回答是把姐姐越引越近,姐姐投在妈妈怀里时,他担心地坐在地上看。他怕姐姐要受
罚,因为谁让妈妈着急生气,都要受罚的,可是妈妈只拥着她,温和地说:“你不怕醒
来就见不着妈妈了么?”“我快睡着时,忽然害怕了,怕一睡20年。可是已经止不住,
糊里糊涂睡着了。”人们一阵大笑,忙着议论,那山上有狼,多危险!谁也不再理鲁鲁
了。
爸爸从城里回来后,特地找鲁鲁握手,谢谢他。鲁鲁却已经不大记得自己的功绩,
只是这几天饭里居然放了牛肉,使他很高兴。
又过些时,姐姐弟弟都在附近学校上学了。那也是城里迁来的。姐姐上中学,弟弟
上小学。鲁鲁每天在庙门口看着他们走远,又在山坡下等他们回来。他还是在草丛里跑,
跟着去买豆腐。又有一阵姐姐经常生病,每次她躺在床上,鲁鲁都很不安,好像要遇到
什么危险似的。卖豆腐老人特地来说,姐姐多半得罪了山灵,应该到鲁鲁找到姐姐的地
方去上供。爸爸妈妈向他道谢,却说什么营养不良,肺结核。鲁鲁不懂他们的话,如果
懂得,他一定会代姐姐去拜访山灵的。
好在姐姐多半还是像常人一样活动,鲁鲁的不安总是短暂的。日子如同村边小溪潺
潺的清流,不慌不忙,自得其乐。
若是鲁鲁这时病逝,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狗了。但是他很健康,雪白的长毛亮闪
闪的,身体的线条十分挺秀。没人知道鲁鲁的年纪,却可以看出,他离衰老还远。
村边小溪静静地流,不知大江大河里怎样掀着巨浪。终于有一天,日本投降的消息
传到这小村,整个小村沸腾了,赛过任何一次赶集。人们以为熬出头了。爸爸把妈妈一
下子紧紧抱住,使得另外三个成员都很惊讶。爸爸流着眼泪说:“你辛苦了,你太辛苦
了。”妈妈呜呜地哭起来。爸爸又把姐姐弟弟也揽了过来,四人抱在一起。鲁鲁连忙也
把头往缝隙里贴。
这个经历了无数风雨艰辛的亲爱的小家庭,怎么能少得了鲁鲁呢。
“回北平去!”弟弟得意地说。姐姐蹲下去抱住鲁鲁的头。
她已经是一个窈窕的少女了。他们决没有想到鲁鲁是不能去的。
范家已经家徒四壁,只有一双宝贝儿女和爸爸几年来在煤油灯下写的手稿。他们要
走很方便。可是还有鲁鲁呢。鲁鲁留在这里,会发疯的。最后决定带他到T市,送给爱狗
的唐伯伯。
经过一阵忙乱,一家人上了汽车。在那一阵忙乱中,鲁鲁总是很不安,夜里无休止
地做梦。他梦见爸爸、妈妈、姐姐和弟弟都走了。只剩下他,孤零零在荒野中奔跑。而
且什么气味也闻不见,这使他又害怕又伤心。他在梦里大声哭,妈妈就过来推醒他,然
后和爸爸讨论:“狗也会做梦么?”“我想——至少鲁鲁会的。”
鲁鲁居然也上了车。他高兴极了,安心极了。他特别讨好地在妈妈身上蹭。妈妈叫
起来:“去!去!车本来就够颠的了。”鲁鲁连忙钻在姐姐弟弟中间,三个伙伴一起随
着车的颠簸摇动,看着青山慢慢往后移;路在前面忽然断了,转过山腰,又显现出来,
总是无限地伸展着——。
上路第二天,姐姐就病了。爸爸说她无福消受这一段风景。她在车上躺着,到旅店
也躺着。鲁鲁的不安超过了她任何一次病时。他一刻不离地挤在她脚前。眼光惊恐而凄
凉。这使妈妈觉得不吉利,很不高兴。“我们的孩子不至于怎样。你不用担心,鲁鲁。”
她把他赶出房门,他就守在门口。弟弟很同情他,向他详细说明情况,说回到北平可以
治好姐姐的病,说交通不便,不能带鲁鲁去,自己和姐姐都很伤心;还说唐伯伯是最好
的人,一定会和鲁鲁要好。鲁鲁不懂这么多话,但是安静地听着,不时舐舐弟弟的手。
T市附近,有一个著名的大瀑布。10里外便听得水声隆隆。车经这里,人们都下车到
观瀑亭上去看。姐姐发着烧,还执意要下车。于是爸爸在左,妈妈在右,鲁鲁在前,弟
弟在后,向亭上走去。急遽的水流从几十丈的绝壁跌落下来,在青山翠峦中形成一个小
湖,水气迷蒙,一直飘到观瀑亭上。姐姐觉得那白花花的厚重的半透明的水幔和雷鸣般
的轰响仿佛离她很远。她努力想走近些看,但它们越来越远,她什么也看不见了,倚在
爸爸肩上晕了过去。
从此鲁鲁再也没有看见姐姐。没有几天,他就显得憔悴,白毛失去了光泽。唐家的
狗饭一律有牛肉,他却嗅嗅便走开,不管弟弟怎样哄劝。这时的弟弟已经比姐姐高,是
撞不倒的了。一天,爸爸和弟弟带他上街,在一座大房子前站了半天。
鲁鲁很讨厌那房子的气味,哼哼唧唧要走。他若知道姐姐正在楼上一扇窗里最后一
次看他,他会情愿在那里站一辈子,永不离开。
范家人走时,唐伯伯叫人把鲁鲁关在花园里。他们到医院接了姐姐,一直上了飞机。
姐姐和弟弟为了不能再见鲁鲁,一起哭了一场。他们听不见鲁鲁在花园里发出的撕裂了
的、变了声的嗥叫,他们看不见鲁鲁因为一次又一次想挣脱绳索,磨掉了毛的脖子。他
们飞得高高的,遗落了儿时的伙伴。
鲁鲁发疯似地寻找主人,时间持续得这样久,以致唐伯伯以为他真要疯了。唐伯伯
总是试着和他握手,同情地、客气地说:“请你住在我家,这不是已经说好了么,鲁鲁。”
鲁鲁终于渐渐平静下来。有一天,又不见了。过了半年,大家早以为他已离开这世
界,他竟又回到唐家。他瘦多了,完全变成一只灰狗,身上好几处没有了毛,露出粉红
的皮肤;颈上的皮项圈不见了,替代物是原来那一省的狗牌。可见他曾回去,又一次去
寻找谜底。若是鲁鲁会写字,大概会写出他怎样戴露披霜,登山涉水;怎样被打被拴,
而每一次都能逃走,继续他千里迢迢的旅程;怎样重见到小山上的古庙,却寻不到原住
在那里的主人。也许他什么也写不出,因为他并不注意外界的凄楚,他只是要去解开内
心的一个谜。他去了,又历尽辛苦回来,为了不违反主人的安排。当然,他究竟怎样想
的,没有人,也没有狗能够懂得。
唐家人久闻鲁鲁的事迹,却不知他有观赏瀑布的癖好。他常常跑出城去,坐在大瀑
布前,久久地望着那跌宕跳荡、白帐幔似的落水,发出悲凉的、撞人心弦的哀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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